《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如何避免科技革命带来的社会危机？

“金融创新兴于科技，成于制度。在这场金融远航时代的竞争中，科技是桨，价值观是舵，风险管理是压舱石。中国要充分认识创新的意义和风险。”金融科技创新只有树立正确的金融价值观，才能实现科技与金融的领先，才能稳健、长久地进步。”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成员、北京金融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范文忠在其新书《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中写道。

本书提出，每一次科技革命往往都伴随着大量的金融创新和不断升级的金融风险。 全社会杠杆率上升，投融资风险偏好上升。 被少数人占领，社会矛盾上升……纵观历史，科技革命为人类创造了新的福利，但也常常引发严重的社会危机。

对此，笔者表示，要避免社会危机的重演，兼顾技术革命的经济和社会效益极为重要。 应对上述风险，我国应从六个方面着手：一是要重视对现有核心经济资源的管理； 二要把握好社会公平与效率的平衡点； 转化为社会风险； 第四，平衡创新与风险； 五是鼓励金融创新，加强金融监管。 第六，在科技竞争激烈的国际环境下，我们要加强合作，实现互利共赢。

* 《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是CF40旗下“新金融系列丛书”的新书，是上海新金融研究院“金融科技与金融监管：现状与未来”项目的研究成果。 本文节选自本书第九章。

《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范文忠主编中国金融出版社2022年6月

中国的机遇和金融价值

金融科技的发展伴随着机遇和挑战。 随着金融科技基础设施建设的推进，交易结算和货币流通速度将大幅提升，客观上加快了宏观经济发展速度，但也加快了金融风险的扩散速度，加大了风险监管难度。

金融科技拓展了金融服务的时间和空间，渗透到传统服务之外的领域。 但金融服务涉及的机构、行业和市场范围更广，也拉长了风险传染的链条，风险更容易被放大。 同时，金融科技提升了自动化、智能化业务在金融服务中的比重。 在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剥夺了人们在微观层面的控制和决策能力。

尽管金融科技给金融从业者带来了巨大挑战，但无需恐慌。 金融的本质没有变。 金融的核心功能是跨时空有效配置经济资源。 在以市场为导向的经济体系中，由于经济个体的需求效用函数不同，商品和服务的交换能够促进社会效用的最大化。 金融功能的目标是促进货物更快地交换。 在此基础上发展出金融支付、货币、汇率体系，即金融跨空间配置资源的功能； 融资优化了资源配置，可以增加未来的产出，提高社会的总效用。 这里的财务目标是准确判断未来的风险和收益，跨时间配置资源，并在此基础上发展间接融资和直接融资。

《鲁滨逊漂流记》的作者、英国作家丹尼尔笛福认为英国工业革命时期是一个“杰出的时代”，美国作家马克吐温则认为20世纪之交的美国正处于一个“卓越的时代”。 “镀金时代”。 现在中国正在开启一个“大时代”。 互联网的社会特征与东方文化非常契合。 目前如果发生金融危机比特币会怎样，中国在互联网金融的部分领域已成为全球领先者。 过去，冶金、造纸往往通过孤立点改变金融科技，而这一轮信息革命是全方位的变革。

但是如果发生金融危机比特币会怎样，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历史表明，每一次重大的金融创新都会引发金融危机，各国应对金融危机的方式和态度对金融体系的长远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 历史告诉我们，只有建立完善的风险管理程序和外部监管体系，才能长期稳步推进金融创新。 我们也衷心希望，在这一轮全球经济和科技浪潮中，中国金融业能够实现科技创新和风险管理体系创新的平衡发展，再次引领全球金融发展的未来。

中国在新一轮信息技术革命中占据有利条件

与世界其他国家相比，中国的大数据量位居前列。 目前，中国网民规模超过8亿，手机用户近16亿，居世界第一。 中国拥有大量的互联网用户、大量的终端、庞大的工业经济体，因此在数据规模上具有天然优势。 目前，中国已成为产生和积累数据量最大、数据类型最丰富的国家之一。 2020年全球数据量将达到60ZB，中国数据量增长迅猛。 预计2025年中国数据量将增至48.6ZB，占全球数据量的27.8%。

如此庞大的体量，将奠定中国在新一轮信息技术革命中的领先地位。 并且有这方面的先例。 中东石油工业的发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数据是未来乃至现在重要的经济资源，是金融创新的原材料。 它对一个国家发展的意义，不亚于石油之于中东。 石油是中东的“金山银山”。 从储量来看，中东地区是世界主要的油气储量分布区，占世界油气储量的40%以上。 从产量上看，中东是世界油气主产区，石油平均生产成本仅为27美元/桶，低于50美元/桶的世界平均水平。 为改变油价波动带来的被动局面，适应世界能源市场的需求和变化，波斯湾国家从1996年开始调整能源战略，逐步从出口原油转向建立一体化勘探、生产、炼油和运输。 完整的石油工业体系。

对我国而言，在未来的大数据时代，我们的“金山银山”就是数据。 中国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2016年以来，国家出台了多项促进大数据产业发展的政策。 《大数据产业发展规划2016-2020年》等，农业部印发《农业和农村大数据试点方案》等。

在国家政策的不断推动下，大数据产业落地进程也进一步加快。 2019年，中国大数据市场产值达到8500亿元。 2020年我国大数据产业规模达到11.05亿元。 随着“十四五”规划的提出，中商产业研究院预计，2025年我国大数据产业规模将达到19774亿元。坐拥庞大的数据资源，加上政府的高度重视和产业，中国必将继续在新一轮信息技术革命中占据领先地位。

人类科技革命的经验与启示

每个时代技术变革的表现形式不同，但改造世界基本要素为人类需求服务的基本特征和基本类型没有改变。 技术变革后，金融的规模和组织形式发生了变化，但基本功能是促进商品交换、加深全社会商业化程度、经济资源从低效率部门向高效率部门转移、增加劳动力生产力保持不变。

从全球技术变革的历史来看，技术革命为人类创造了新的福利，但同时也引发了严重的社会危机。 每一次技术革命都伴随着大量的金融创新和不断升级的金融危机。 全社会杠杆率上升，投融资风险偏好增强。 同时，随着垄断企业的兴起，经济金融资本日益集中，利润集中在少数掌握技术的大公司手中，一大批传统中小企业逐渐被淘汰。凋零。 因此，新增的社会福利越来越多地被少数人占有，社会矛盾不断上升。 每一次技术革命后，都会出现贫富分化，阶级矛盾会激化； 农民起义，工人革命，社会进入动荡时期； 大国博弈、国际争端、民粹主义、保护主义都会抬头。 我们必须对此类社会风险保持警惕。

在这样一个技术变革剧烈动荡的时代，每个国家都有危机感，都会争夺核心经济资源。 这时候往往容易发生经济纠纷，处理不当还会引发军事冲突。 这种战争风险在每次技术革命的后期都出现过。 因此，兼顾技术革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对于避免历史悲剧重演极为重要。

应对上述风险，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一是要重视当前经济核心资源的管理。 首先，要认清核心经济资源。 农业革命时期，土地和人口是核心经济资源； 在工业革命时期，石油、煤炭和钢铁是核心经济资源。 很多经济资源一开始是免费的，只有有价值了，才能开始争夺。

这一轮信息革命的核心经济资源是数据。 许多人认为它现在是免费的，但其巨大的经济价值将在不久的将来实现。 资源垄断是每一次技术革命的必然结果。 一些企业，因为洞察了未来，或者凭借机遇站到了历史的风口浪尖，大量收集了这些免费资源，成为了垄断企业。

谁究竟拥有这些数据？ 这个问题应该认真考虑。 欧盟出台了历史上最严格的用户数据保护法案（GDPR 法案）。 虽然每个国家的具体情况不同，但基本原则是相同的。 为了数据的合理使用和个人隐私的保护，必须建立有效的制度，让人们没有安全感。

二是把握好社会公平与效率的平衡点。 垄断是自然的结果，但我们必须减少垄断对社会的负面影响。 我们应该鼓励透明地使用数据。 在社会经济系统中，不能形成数据黑箱。 拥有大量社会数据的企业也必须设定社会福利目标，必须与公共利益目标相一致； 个体企业要防止对经济资源的过度垄断。 全社会的数据管理要建立透明统一的规则，具有系统重要性的信息平台要建立公益目标。 制定数据和重点行业反垄断法、个人信息保护法，防止利润过度集中于少数企业，鼓励中小企业创新发展。

此外，社会福利应该在企业和公众之间公平分配。 完善资本利得税制度，加大对社会保障体系的投入。 国际经验表明，公平并不一定影响效率。 北欧国家的高福利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创新，人均GDP长期位居世界前列。

三是注重保护中小企业和弱势群体，防止金融风险转化为社会风险。 我们不能因少数超大型企业的崛起而骄傲，而对线下数以百万计的中小店关停、城市商场门店关门无动于衷。 一个必须警惕的情况是，新增的社会福利越来越多地被少数人占有，中产阶级在萎缩，两极分化加剧。 社会底层的不满情绪增加，将导致极端主义和民族主义成为一种趋势。 因此，社会福利应该在企业和公众之间公平分配。 要关注技术变革和产业转型带来的摩擦性失业，保护弱势群体，减少技术创新的影响，让大多数人分享创新成果和带来的经济效益。 各国的反垄断法和累积税率制度都是针对上一轮工业革命而采取的措施。 我们还需要让金融成为创造更好社会服务的基础设施。

第四，平衡创新与风险。 技术是一把“双刃剑”，需要规则和约束。 历史发展表明，技术创新不仅没有消除风险，更多时候反而放大了风险。 例如，互联网金融机构在创新的网络平台上执行传统金融功能。 形态发生了很大变化，但金融的核心功能和基本风险没有变。 互联网金融平台的社会化程度更高，可能造成的负金融外部成本也更大。 真正有意义的互联网金融创新，不应只着眼于降低成本，更重要的是减少信息不对称。

因此，及时完善监管体系，防范金融风险，是推动互联网金融创新稳步发展的前提。 传统金融机构不应低估金融科技创新的意义，科技企业也不应低估金融创新的风险。

五是鼓励金融创新，加强金融监管。 科技的发展无疑将助力金融的创新发展。 快捷支付加深了社会的商业化程度。 人工智能正在推动资本市场转型。 众筹改变了传统商业制造的流程。 然而，金融创新并没有改变风险的存在。 历史上的南海泡沫、密西西比泡沫、橡胶泡沫也表明，技术和制度创新会带来泡沫。 任何金融创新都不会消除风险，反而会增加风险，这需要更强的风险管理能力。

真正的监管科技不是在技术基础上小修小补，监管也面临着与商业银行一样的挑战，需要颠覆性思维。 未来监管机构也应该是数据化的管理机构，要求所有的金融机构平台都有监管接口，监管机构有权限接入金融科技数据平台。 金融监管将成为一个大数据中心，采用区块链技术的金融平台也将引入监管节点，所有数据将被收集到管理部门，让监管层对整个金融体系有一个整体的了解。

第六，在科技竞争激烈的国际环境下，我们要加强合作，实现互利共赢。 国际上，核心经济资源和新技术的风险管理应建立基本一致的原则，加强对这些问题的联合研究。 政府还需要为金融科技创新创造更加开放、平衡、包容和共享的环境。 鼓励国内科技企业“走出去”，欢迎国际科技企业“进来”，鼓励金融机构与科技企业合作，构建更好的联合体。 监管机构还应营造良好的生态系统。 在这个生态系统中，有监管机构，有金融机构，有科技公司，也有一些第三方咨询评估平台。 只有共同研究探索，才能促进本轮金融创新均衡发展。

金融科技创新的价值

金融创新的重要性通过全书的讨论不言而喻，尤其是在当今中国，需要进一步的金融创新来适应产业升级和新旧动能转换的要求。 但是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确实看到了很多不好的金融创新，比如美国的次贷危机，中国的一些现金贷。 前者的金融创新，一方面通过广泛的证券化分散了美国房地产融资市场的风险； 不定。 部分涉案企业和个人借互联网金融之名，从事非法集资、金融诈骗等活动。 等到“快、偏、乱”的问题出现时，已经晚了。 这些糟糕的金融创新给各国乃至全世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为了防止这些问题再次发生，人们开始思考什么样的金融创新才是好的创新。

金融的出发点虽然是获取个人的私利，提高个人的效用，但目的也可以是提高社会的整体福利。 这就是金融的价值——“好”金融和“坏”金融的区别。

就金融的跨空间资源配置而言，“好”金融的出发点是制造更多的个人产品，交换个人产品，但最终会实现更多的社会产品，实现社会效用最大化； 至于金融的跨时间资源配置，一般来说，“好”金融的出发点是，由于劳动生产率的差异，为了提高生产率，由高向低转移，分享收益，最终增加未来的产出和增加社会的总效用。 “坏”金融的作用恰恰相反。

“好”金融能够实现社会福祉最大化，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提高社会整体福利的帕累托最优边界，而不是瓜分和抢占现有经济成果。 只有少数人从“不良”金融中受益，他们为自己分享了更多的利益。 “好的”金融创新可以减少信息不对称，增加社会福利，而“坏”的金融创新会增加信息不对称，使少数人受益，损害大多数人。 我们必须对两者都保持谨慎。 区区分。 “好”的金融增加了边际效应，而“坏”的金融只关心分蛋糕。 监管者要防止这种资源垄断和贫富分化，注意大企业和小微企业的平衡，注意创新者和公众利益的平衡。

当前，利用科技和金融创新实现社会普惠生活的潜力巨大。 金融要促进经济资源的普惠。 正如星巴克前首席执行官霍华德舒尔茨所说：“星巴克不是利润驱动的，星巴克是一家价值驱动的公司。因为这些价值观，我们成为一家盈利的企业。” 无论是金融机构还是企业，目标不应该是资产、资本和市场价值，而应该是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提高金融资源的利用效率，创造社会价值。 在此基础上，财富积累和市值增长只是副产品。 金融创新源于科技，立于制度。 在这场金融远航时代的竞争中，科技是桨，价值观是舵，风险管理是压舱石。 当前，人类已经进入了一个高歌猛进与激荡变革并存的时代。 中国历来是金融科技创新大国。 这一次，我们要吸取历史经验和教训，充分认识金融科技创新的意义和风险，树立正确的金融价值观，实现科技引领和金融引领，行稳致远。 █